孙寿实时一嫖韩康。“这就难怪我们这位大爷生气的了。” 沈胜衣苦笑。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看方才的情形,武功差一点的人,只怕早已给我们这位韩大爷撕成两边。捧成肉酱,但遇上的是你这位武功高强的沈大侠,而我们这位韩大爷近年来在玲珑阁中养尊处优,很少有机会锻炼筋骨,身子比当年最少已胖了一倍,武功最少已弱了三成!” 孙寿只顾说,没有再多瞥韩康一眼,否则,一定会惊奇韩康的面色一下子竟有这么大的变化。 韩康的一张脸本来铁青,现在却已涨成了朱红! 他的嘴唇却紧紧闭着,一声也不发。 孙寿这个总管的权力,在珠光宝气阁之中显然相当大。 韩康的那一份忍耐也大得可以,一直等到孙寿住口,他才旁边接上一句。“我的身子虽然比以前胖上了一倍,武功最少已减了三成,但我的出手,还未失准!” “哦?” “这位沈大侠的武功比我高强,是事实,我打不过这位沈大侠。亦理所当然,否则我现在已名满江湖,在珠光宝气阁之中也不单只是一个玲珑阁的老板!”韩康的面色缓缓回复正常,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只是玲珑阁的老板!” “玲珑阁的老板又怎样?”孙寿冷笑。 “目的只是赚钱,并非与人争气,这几年以来,我已很少有机会出手,有需要出手,一向就只是动脑袋,动口!” “只可惜你的口才虽然不错,脑筋已经退化!”孙寿又一声冷笑“要非你所谓万全之策,事情也不至于落到目前这个地步!” “就算我脑袋已经退化,就算我所谓万全之策并非万全,要非走脱了宫天宝,事情根本就不会落到目前这个地步!” 孙寿闷哼! “我只是负责解决大内十二高手!” “大内十二高手的武功机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宫天宝,这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并未说过有什么了不起,我这个人向来就有自知之明,向来就很自量!” 孙寿一张脸这时铁青。 韩康那几乎就是等于说是他没有自知之明,是他不知自量的了。 韩康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十二大内高手无一幸免,孙寿虽然杀了孔标,却走脱了宫天宝。 就因为走脱了宫天宝,官府周围百里全力搜索,韩康才会想到借助陈留集珍坊与洛阳碧玉斋之间的珠宝往来,将那一对碧血凤凰藏于一对金童玉女之中,假手杨大手,将之运往洛阳。 碧玉斋集珍坊之间的珠宝往来已是十多二十年,已成了习惯,已人尽皆知,官府方面定必亦不会如何着意,容易疏忽了去。 韩康的那一对金童玉女亦末尝不是杰作。 以杨大手的情面,以杨小剑的武功,一路上还有韩康的一对日月轮,孙寿的一张无情刀沿途保护,这一对金童玉女应该万无一失,那一对碧血凤凰也自应该万无一失! 这办法岂非万全? 可是这万全的办法显然还是有缺点,还是有漏洞! 这应该万无一失的碧血凤凰一副了洛阳还是失去! 韩康,如意,杨大手,杨小剑,张虎侯都有嫌疑! 这五个人之中已有四个否认,只差一个! 杨小剑! 杨小剑并没有表示意见,她也根本没有意见。 杨小剑既然失踪? 那一对碧血凤凰可能就落在杨小剑手上,所以他们现在都在为杨小剑的失踪伤神本来可以不必伤神,根究起来,所有的问题只是出在走脱了宫天宝这件事之上。 宫天宝如果死在孙寿刀下,一切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就因为孙寿没有杀死宫天宝,事情才落到目前这个地步! “事情落到了目前这个地步,未必就只是我韩康一个人的责任! 他站在孙寿背后,根本就不知道孙寿的一张脸现在简直就已变成了一张刀,眼撞亦开始冰结! 刀,锋利,残忍! 冰,冷酷,无情! 无论谁看到了这刀一样锋利残忍的面庞,这冰一样冷酷无倩的眼幢,相信都愿意暂时闭上嘴巴! 韩康没有。 孙寿并未回头。 “大公子如果一口咬定这只是我韩康一个人的责任,我韩康亦无话可说,只不过,老主人面前,二小姐面前,相信还有我韩康说话的余地!” 孙寿立时又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比冰还要冷酷,还要无情! 孙寿冷笑道:“我知道二小姐几次南下,都是你在一旁打点,你很得二小姐的欢心。我也知道老主人一直都很满意你的工作态度。” 韩康面有得色。 “但有一件事最好你也清楚!” “那一件?” “珠光宝气阁将来的主人是那一个,只怕你还不明白!” 韩康面上的得色剎那荡然无存! “大公子今早已到洛阳,你与叶飞花之间,我相信他一定愿意选择叶飞花做他的助手,以叶飞花取代你的位置!” 韩康的面上不单止再无得色,而且已开始发白! “这样做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杨小剑现在落在叶飞花的手上,只要我们接纳他的要求,我们珠光宝气阁就不止多了一个暗器高手,而且还可以得到杨小剑,寻回那一对凤凰!”孙寿的语声更冷酷,更无情!“叶飞花所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只不过要做玲珑阁的老板,取代你在珠光宝气阁之中的位置!” 韩康的面色由白转青,铁青!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据我所知,叶飞花五年前就已经与你齐名江湖,那一手满天飞花,一手七暗器破在杨大手双手之下后,一值就埋头苦练暗器,以期早日一雪当年耻辱,五年后的今日,你的身子胖了一倍,武功减了三成,一方日进,一方日退,就即使五年以来叶飞花并无寸进,身手现在都已强你三成,以他来取代你的位置,亦不失为明智之举!” “玲珑阁由我一手创办,一手经营!”韩康忍不住插口一句,面部激动。 “大公子自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血,创业维艰,守业亦不易,守业之外再有所进展就更难,玲珑阁这几年几乎毫无进展,的确也需要换上一个老板的了。” 韩康索性闭上嘴巴。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理由分辩,而是不能出口分辩。 以他的头脑,凭他的手段,玲珑阁这几年又岂会毫无进展,只不过所赚得来的几乎已有一半给他放在如意的身上! 这个理由虽然很充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来对孙寿解释的。 孙寿也没有理会韩康,随又道:“珠光宝气阁之所以能够不断扩展,就是因为能够知人!用人! “一个大机构如果不尽量招摸人才,补充新血,就保存现状也成问题! “对于你,大公子自有妥善的安排,珠光宝气阁从来就不曾亏待任何一个下属,老主人不会,大公子同样不会!” 韩康惨笑不语。 孙寿冰结的眼睛逐渐溶解,又有了生气,又可以转动,转落在沈胜衣的面上。 沈胜衣正在凝神静听。 他总算不枉此行。 杨小剑的失踪与如意无关,韩康无关,与张虎侯亦同样无关,是落在一个叫做叶飞花的人手上。 这个叶飞花暗器见长,满天飞花,一手七暗器五年前曾经与韩康齐名江湖,却败在杨大手手下,轨因此埋头苦练,以图雪耻! 也可能因此,叶飞花劫去杨大手的女儿! 他并且知珠光宝气阁的人正在找寻杨小剑的下落,所以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珠光宝气阁让他加入,取代韩康玲珑阁老板的位置,他就交出杨小剑。 珠光宝气阁的少主人现在已到洛阳,对于这个要求已在考虑,已有答允之意! 一下子知道了这许多,的确不枉此行! 杨小剑一找到,那一对碧血凤凰的失踪之谜亦应该可以有一个解答,事情也就应该可以完全解决的了。 沈胜衣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 他实在想开怀大笑。 还末笑出来,他就已发觉一双眼正在瞪看自己。 孙寿的一双眼! “沈大侠对于这件事好象很感兴趣。”孙寿连随就这样说。 “嗯!”沈胜衣承认。 “沈大侠来找如意?” “嗯。” “江湖上传言你这位沈大侠向来都君子得很!” 沈胜衣叹了口气。“做君子并不是一件怎样写意的事情,我一生人最不感兴趣其实就是做君子这回事。” “但无论如何,沈大侠总不至于强闯香闺,唐突佳人!” “美酒不可糟塌,佳人不可唐突,这两句说话,我一向都记得很稳。” “这当然就没有欺负我们这位如意姑娘的了?” 沈胜衣又叹了一口气。“我才入门来,她便给了我三十六颗银弹子,再刺了我两剑! 这屋子里头就好象到处都是暗器兵刃,我实在想不出在金弓银丸鸳鸯剑之后,还要再挨上什么兵器,所以只好将她拋到床上去!” “哦?”孙寿一翻眼,一点头,好象现在才看到嵌在墙上的银丸金弓,钉在梁上的鸳鸯双剑! 沈胜衣道:“床是用来睡觉的,她就算还没有睡意,大概总可以暂时安静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认识她? “今日认识。” “以前只是知道怡红院有她这个人?” “同样是今日的事情。” 孙寿奇怪的望着沈胜衣。“这你要问她什么?” “我要间她的,方才你已经给我解答。” “哦?”孙寿面色一寒。“你到来这里莫非就是为了那一对碧血凤凰?” “正是!” 孙寿一征,一想冷笑。“我几乎忘记了你这位沈大侠在应天府拿下了白蜘蛛,在洛阳城抓住了昼眉鸟,经已先后替官府费了很大的心思,出了不少的气力!” “白蜘蛛一案,我只是为了帮忙一个朋友,至于昼眉鸟一事,我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更就没有费过什么心思,出过多少气力,一切张虎侯策划,我反而几乎白赚了他万两黄金!” “张虎侯的钱,也会给人白赚?”孙寿忽的一领首。“这我就明白了,是张虎侯要你来的。” 沈胜衣一笑。“我早知道你是一个聪明儿童。” 孙寿随即问道:“张虎侯为什么要你到来这里找如意?” “在他的心目中,杨小剑与那一对碧血凤凰的失踪。韩康如意都大有问题,所以教我先走一趟怡红院!” “他的问题难道就很小了?”韩康一旁忍不住冷笑。 沈胜表又是一笑。“不单止不小,而且比你们最少大一倍,你们只需要找到那一对碧血凤凰便可以了事,他却非要连杨小剑也找到不可!” “哦?” “杨大手一口咬定是他藏起了杨小剑,一定要他交出来,否则说扭断他的脖子!” “杨大手似乎还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孙寿再接上说话。“不过有你沈大侠在旁保护,这还不成问题。” “我并不是做保镖的。”沈胜次微渭。“即便是,那怕老子对儿子,也不能日夜不离左右,保得他一生平安!” 是非曲直未分明,你当然更就不会替他杀死杨大手的了?” “就算分明,我也不会。”沈胜衣摇头。“我答应替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找出杨小剑?” “嗯。”沈胜衣背负双手。“只要找到杨小剑,那一对碧血凤凰的下落大概亦应该有一个解答,以后就是你们的事情。” “你放手不管?” “管什么?” “那一对凤凰!” “那一对凤凰波斯进贡我国,可以说是当今天子之物,天子座下,又岂无能人,大内之中,又岂无高手,要管自有他们管,用得着我来费力伤神?” 孙寿一声冷笑。 在他的眼中似乎并没有当今天子的存在。 孙寿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珠光宝气阁一直就没有将当今天子放在眼内。 如果放在眼内,叉怎会打那一对碧血凤凰的主意? 这种事情在珠光宝气阁来说,已不是第一次! “现在我总算已知道杨小剑的下落!” “你也知道叶飞花?”孙寿忽然问。 “不知道,但你们一定知道,只要我留意你们,一定可以找到叶飞花,找到杨小剑!” “你居然一连用了两个一定?” “用错了?” “第一个一定就已经用错了”“孙寿嘴角一例。“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叶飞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沈胜衣一征。“这……” “这就连我也不知道他怎会知道我们正在找寻杨小剑,怎会知道我就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乘我离开所在的那间客栈,外出的那段空间,在我的房间留下这封信!”孙寿一挥手,怀中抽出了一封信! 沈胜衣目光落在信上,他实在想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一些什么。 孙寿好象看穿了沈胜衣的心事,随即道:“信中的内容大致一如我方才所说,不过告诉我杨小剑落在他的手上,与及提出他个人的条件,差的是我们接受了他所提出的条件之后,怎样与他采取联络!” “怎样与他采取联络?” “你知道的难道还不够?”孙寿反问。 “还不够!” 孙寿道:“我却认为自己所透露的已经够多的了。 “哦?” “你知道这件事实在也已足够有余,有了你这个消息,张虎侯在杨大手面前已可以有所交代,如果张虎侯的确与那一对凤凰的失落无关,以后就完全没有他的事,杨大手方面也是一样,至于杨小剑,只要并没有藏起那一对凤凰,我们同样不会为难她!” “这我就有点放心了。” “但如果不是,可也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孙寿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简直就好象那不过随口说说,其实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严重。 杀人在他本来就不是一回事。 他本来就已手辣心狠! 沈胜衣当然不会怀疑孙寿那句说话,无言数了一口气。 “要知道水落石出之时,往往就是出人意外的结局,这结局不定是不好,但也不一定是好!” “嗯。”沈胜衣淡笑。“最好的结局当然就是自己制造出来的结局!” “不过沈大侠到底是局外人,就算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如果瞧得起我孙某人,一起去喝一杯水酒如何?”孙寿忽然提出了这样邀请。 沈胜衣微一领首。“这种天气喝一杯也是好的。” “沈大侠果然是一个快人!” “彼此。” “闻名数载,幸遇今朝,也实在值得喝一杯。” “你这句说话,有一半我正想出口。” “哦?” “我知道你还是这半年内的事情。” 我本来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知道我的人实在不多!” 孙寿连随又问:“谁告诉你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常护花!” “有情山庄的那个多情剑客常护花?” “正是这个常护花二”“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无情刀,一个有情剑,如果两下子碰头,那就真的是巧合的了。” “这支有情剑如何?” “如果我早知道有这支剑,这个人,五年前,我第一个不找祖惊虹,就一定找他!” “听你这么说,我也想见识一下这支剑,这个人了。”孙寿忽然一声轻叹。“几年不入关,想不到江湖上出现了这许多英雄豪杰!” 沈胜衣不觉问上一句。“珠光宝气阁是在关外?” 孙寿一笑不答。 沈胜衣也不迫问,转回原来的话题。“你说的那一杯水酒什么时候喝?” “现在。” “那里?” “北城杏花阁如何?” “也好。” “请!”孙寿第一个走出门外。 沈胜衣一嫖韩康。“大老板如何?” “沈大侠开口叫到,我实在深感荣幸,只可惜我现在的时间已所剩无多。”韩康目光往地上落下。“最低限度,我得先修理好这重门户。” “抱歉抱歉。” 韩康没有应声,真的俯身去收拾那扇给他踢烂了的门户。 沈胜衣只好走了出去。 孙寿等在门外,楼外。 楼外雪漫天依旧。 梅花径还是那条梅花径,只不过径上的积雪已多了几行脚印。 雪冷梅清。 凤凰劫--7 7 清淡的花香之中,忽然次来了一曲短笛。 笛声中还有一曲低唱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梅江韵,那里是清清江上村,香闺里冷落谁揪问,好一个樵悻的莞栏人…… 人并没有莞栏,人也并不樵悻。 沈胜衣孙寿梅花径上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一个红衣小姑娘莞窗低唱在一角红楼之上。 小姑娘身旁一个年纪看来还不怎样大的书生。 书生手中一根短笛。 短笛现在已放下。 沈胜衣往楼上望了一眼,忽然叹了口气。 孙寿应声奇怪的望看沈胜衣。“你叹气什么?” “你可懂音律?”沈胜衣反问。 “不懂。” “好在你不懂。” “哦?” “方才那一由是关汉卿的大德歌。” “哦?” “这位关汉卿现在若是生还,现在若在这里,一定气破肚皮!” 孙寿总算听出沈胜衣在说什么,点头道:我虽然不懂音律,但方才那一阵笛声,歌声听来的确有些砖耳,不过他们总算让你听出那是关汉卿的大德歌。” 沈胜衣只有点头。 书生当然听不到这番说话,歇了一口气,又举起了笛子。 笛声再起。 沈胜衣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怡红院。” “嗯。” “你可知这怡红院以什么见称洛阳?” “知。” “我实在佩服他们这份勇气。” “这最低限度还有一样好处。” “哦?” “我们这就不得不加快脚步。” 沈胜衣道:“只可惜再快也快不过这笛声,这歌声。” 歌声已随笛声晌了起来。 “这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孙寿忽然向小楼那边仰首大声道:“吹笛的,唱歌的两位,可否暂时停下?” 笛声歌声一下子停下,小姑娘诧异的凭窗外望,书生亦吃惊的望了过来。 “你是说我们?”书生的嗓子居然也很晌亮。 “就是说你们。” 书生好象又吃了一惊,连忙问一声:“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没有,不过我身边这位品曲大师认为你们最好等他离开才继续下去。” 书生一个头立时缩了回去。 红衣姑娘亦好象听出了说话中的意思,一张脸忽的亦好象穿上了一袭红色的衣棠。 小楼敞开的窗户旋即关上。 孙寿回望沈胜衣。“这不是解决了……” 话口未完,笛声歌声又一齐在小楼内晌了起来。 孙寿接下来的说话不由的吞了回去,那种表情,简直就像是刚吞下了整只的大鸡蛋。 “好在我们还有这个办法。”沈胜衣的脚步一下子最少快了两倍。 孙寿只好跟着加快脚步。 笛声歌声同时惊天动地的传来。 现在这笛声,歌声何止晌了两倍。 是一曲新水令。 姚牧庵的新水令。 冬怨——梅花一夜漏春工隔纱窗暗香时送,篆消金睡鸭,帘卷锈蟋龙,。 去凤声中,又题觉半裘梦…… 心声匆匆,斜倚云屏愁万种,襟怀冗冗,半亩鸳枕恨千重,金钗翡烛烧犹红,肥瓶盛水寒偏冻,冷清清,掩流苏帐暖和谁共…… 歌声笛声新水令齐转驻马听。 韩康歌声笛声中抬头望着如意,忽然道:这好象是姚牧庵的新水令。” “嗯。”如意点头,神情有些异样。 “曲是好曲,只可惜给这支笛子吹坏了,给这副歌喉唱糟了。”韩康居然也懂得音律。 “嗯。”如意只有点头。 “你接下去如何?” “嗯。”如意应声唱开了嗓子。 笛声适时驻马听转乔牌儿。 呀——闷怀双泪涌,根锁两眉纵,自从执手河梁送,离愁天地同,琴闲吴越桐,萧歇秦台凤,歌停天上谣,曲罢江南弄…… 乔牌儿调转雁儿落。 韩康如痢如醉。 如意的歌喉此那位红衣小姑娘也不知婉转多少倍,动听多少倍。 歌声飘出了楼外,飘入了雪中,也似乎飘入了梅花径中的小红楼,飘入了那位红衣姑娘的耳里。 红衣姑娘也似还有自知之明,早已收住了嗓子。 小楼中就只剩下了笛声。 笛声不知何时已一变,变得意外的婉转,意外的动听。 书生的一支短笛就彷佛因人而异。 笛声中还有歌声。 如意的歌声。 “现在你总算已知道我是珠光宝气阁的人,现在你大概也应该明白虽然我喜欢你,为什么不接你往陈留玲珑阁,为什么每隔上三个月才来见你一面。”韩康叹息在歌笛声中。“没有相见,没有相离,相见堪欢,相离堪叹,轨手相分,挥巾相送,我也曾见你双泪涌,我也曾见你双肩纵。” 如意跟着笛声,雁儿落转得胜令,漫声又唱——书信寄封封,姻水隔重重,夜月巴陵下,秋风渭水东,相逢,枕上欢娱梦,飘蓬,天涯怅望中…… “书信封封,不外需索金银。”韩康又叹息在笛歌声中。“我也如数与你,未尝一次拒绝,只怕你遭人欺负,再教你金弓银丸鸳鸯剑,这你说,我对你的爱深不深,对你的情重不重?” 如意没有应声,只是跟着笛子接唱下去。 敌郁闷听绝暮钟,数归期曲损春葱…… 途路西东,姻雾迷蒙,魂也难通,梦也难通…… 调水仙子直落折桂令.。 笛声如故,歌声封已断续。 如意的咽喉似在发硬。 “在你的心目中,是必认为还不深,还不重!”韩康自问自答。“否则你又怎会一心置我于死地?” 歌声突然中断,如意吃惊的望看韩康。“我……” “玲珑阁是我心血结晶,这店子几乎尽我半生心血,取去我这店子的老板位置,又何异取去我的半条人命?这岂非就等如置我于死地?” “我……” 韩康挥手又止住,忽然问:“那位叶飞化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意慌忙摇头。“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韩康亦摇头,摇头叹息道:“我的为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没有充分把握,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会随便开口?” 如意立时手脚都乱了。 她给沈胜衣掷到床上,一直就坐在床上,这下子一乱,真的就手足无措。 “你怎么会知道的?”她摄儒着忍不住问一声。 韩康反问一声。“你看我可像一个胡涂生?” “不像。” “这就是了|”韩康一瞪眼。“你还末答复我的问题。” 如意苦笑。“你莫非忘了,这恰红院本来是一处甚么地方?我如意本来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你难道还不清楚,还要问我与他是甚么关系?” “我并没有忘记|”韩康的一张脸立时红了起来。“你曾经应承过我甚么,我怕你就真的已经忘记了。” “还没有,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负责我这里的一切开销,而因此我应承了你不再侍候第二个客人。” “这个叶飞花难道不是你的客人?” “不是。” “那是甚么东西?” “是我的朋友。” “是你的朋友?”韩康冷笑。“你们甚么时候认识的?” “在你认识我之前三个月。” “比我还早。” “就早了那么约三个月。” “你喜欢他?” “嗯。”如意居然点头。 “他也喜欢你。” “嗯。” “那你为甚么不追随他。” “我也想,只可惜他连自己的生活几乎都没有办法解决。” “叶飞花好象还不是一个这样没有办法的男人。” “他当然不是,只不过这几年他连练暗器的时间都已嫌不够,暗器末练好之前更不想再出乱子。” “这他到底有甚么好处。” “最低限度身裁比你潇酒多,相貌比你好看得多。” “还有。”韩康的语声已起了颠抖。 “他比你年轻了几乎二十年。”如意叹了一口气。“某方面在男人来说,总是越年轻越好。” 韩康气得脸白了。 他的一张脸本来只是发红,想不到一下子就由红转白。 白得就像是死人脸一样。 韩康总算还没有气死,他手指如意,指根都动起了动,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你也犯不着生气的﹃”如意嫖着韩康,“你在陈留有你的女人,我在洛阳有我的男人,并没有甚么不对。” “谁告诉你我在陈留另有女人。”韩康好容易才从口中吐出这句话。 “要不是,怎么你宁可让我留在这里,也不带我去陈留玲珑阁。” “我要是这样,你朝夕在我左右,不难就知道我的秘密,珠光宝气阁的秘密“”“这难道不可以。” “我倒不要紧,只可惜珠光宝气阁的规矩由不得我这样做。” “那为甚么现在又让我知道。” 现在不让你知道,你又怎晓得这到底是甚么一回事,这一回事又如何重要。” “那个孙总管的说话莫非当真。” 韩康冷笑。“以我的记忆,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过出口作罢的说话?” 如意这才笑不了出来。 韩康冷笑着又道:“那一对碧血凤凰最好就在杨小剑手上,否则找到了杨小剑,寻不回那一对碧血凤凰,也得准备吃他一刀!” “那一对碧血凤凰一定就在杨小剑手上!”如意的语气之中又充满了希望。 “谁说的?叶飞花了”如意一征道:“他没有这样说过。” 韩康反而有些奇怪了。“你们不是因为那一对碧血凤凰才掳去杨小剑。” “根本就是两回事。” “哦。”韩康更奇怪了。 “飞花丢走杨小剑只不过因为听说杨小剑的武功已尽得杨大手真传,想拿她来一试自己的暗器手法,如果杨小剑接不住他的暗器,他就去找杨大手,一雪当年的耻辱|”“原来这样。”韩康领首。“后来的改变主意大概就是因为从你的口中得知关于那一对碧血凤凰的事情了。” “嗯。” “这他就连自己的耻辱也放下不理。” “没有,不过投身珠光宝气阁,以珠光宝气阁的势力对付杨大手更好,再说,玲珑阁是一间赚钱的铺子。” “如果不赚钱也养不起你这一个怡红院的红人|”“所以,对于你那间玲珑阁,他实在很感兴趣,没有这一件事,迟早他也会去一趟玲珑阁|”“干甚么?” “你难道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甚么人的。 “独行大盗!” “你这还不知道他去玲珑阁的目的在干甚么?” “这个人就是走运!”韩康一耸肩膀。“如果他劫到玲珑阁。劫到珠光宝气阁头上,他就死走了! “这所以就连他也替自己庆幸,也所以对你那间玲珑阁更感兴趣!” “亦所以他想出这个办法。” “嗯。” “一石二鸟,这个人倒也聪明。” 如意笑了。“他若不聪明,我也不知道何年何日才做得成玲珑阁的老板娘。” 韩康也笑,大笑。“你若是跟着我,虽然做不成玲珑阁的老板娘,最少还有一段好日子可过,跟着他,那你就不单止做不成玲珑阁的老板娘,连命也得赔上!” “你这是恐吓。如意似乎并不将韩康的说话放在心上。 韩康笑声一敛,冷声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说话。” “嗯。” “以我在珠光宝气阁的资历,尚且不能留你在身旁,我就不相信叶飞花可以|”如意一愕。 “你今日出卖得我,他日难保就不出卖得叶飞花,我若是叶飞花,真的当上了玲珑阁的老板,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一定就是……” “就是甚么?” “杀你!” 如意面上还有笑容,笑得却已有些勉强,道:“我对他的可是真情。” “那对我的就全是假意了。”韩康好大感触的一声长叹。 如意陪着轻叹一声。 看来她好象有些过意不去了。 韩康随即问道:“你敢肯定他对你也是一样。” 如意欲言又止。 她实在不敢肯定。 韩康看在眼内,冷笑。“你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 如意只好默认。 要看清楚一个人,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是我,你已经看不清楚的了。”韩康又长叹一声。” 你既不知道我的一片真心,同样不知道我对这件事只是存疑,方才我说得那么肯定,不过在夺取你的说话!” 如意不觉一面的傍徨。 她的确不知道这许多。 “叶飞花似乎没有可能认识孙寿,孙寿住在甚么地方,他更没有可能清楚,那根本就是出自我的安排,但我记得,似乎曾经跟你说过,我存疑的,只是这一点,想不到竟然就是事实!” 韩康的面色陡地一寒,瞪如意,一字一顿的说道:“告诉我,叶飞花这下在甚么地方!” 如意更是傍徨。 “说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韩康的语气忽又变的温柔起来。 如意还末有所表示,一声轻笑,一个声音已自楼外晌起! “他如意固然看不透你韩康,你韩康又何尝看得透她如意。” “谁?”韩康一声轻叱,霍地转身。 没有人。 语声却又在门外晌起。“连我是谁你也猜不到。” “叶飞花。” “这不是猜出来了。” “佩服佩服!”韩康突然失声大笑。 “佩服甚么。” 韩康笑道:“你居然有这个胆量,居然敢来见我了!” “歌声突然中断,我当然要来一看究竟|”叶飞花仍不现身,楼外忽一声轻叹。“我也是个人,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韩康恍然大悟。“方才吹笛的那个人就是你。” “正是我。” “怪不得如意有这个胆量,还与我东拉西扯,原来她算准了你一定到来!”韩康一瞥床上的如意。 如意,的面上已又有了喜色。 “只可惜你到来也是一样!”韩康忽然一声冷笑。“我正想领教你当年兴我齐名江湖的满天飞花*一手七暗器|”“江湖传言,未必确实,当年我与你齐名江湖其实是两手七暗器,一手七暗器,我还是现在才练上手!” 叶飞花这无疑就是说现在的他比当年的他最少已强了一倍! 韩康心头不禁一凛,表面却一点也不显露出来,冷冷的应道:“就算两手十四暗器,我同样领教!” 叶飞花反而笑了。“你就算真的打算领教*我也不愿意现在跟你正面交手。” “哦。” “我一击不中,让你认出了本来面目,等于给自己找麻烦,反正,你这十二日之内一定找不到杨小剑的下落,反正,十二日之后珠光宝气阁就会接纳我的要求,十二日之后,我就是玲珑阁的老板,我又何必冒这个危险,跟你动手。” 韩康怒道:“这你来干甚么。” “我只不过一时好奇,想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那知这一来却知道了珠光宝气阁的行事作风,听到了一番至理明言”““哦。” “你说得实在很有道理”“叶飞花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如意今日出卖得你,他年就难保不出卖得我!” 一听到叶飞花这句话,如意连忙就跳下床来,大声道:“我……” 叶飞花实时截断如意的说话。“也许不至于如此,但我这个人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去做没有多大把握的事情,当年就因为忘记了这一点,给杨大手杀的我落荒而逃!” “现在你一定不会再犯这个错误的了。” “生我者老子,知我者韩康!” 韩康听说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叶飞花随即说到他那个老子。 “我老子在生时候一直就这样教训我,做好事倒还罢了,如果立心做坏事,首先就要记稳这两句说话!” “哪两句说话。” “不可舍己为人,必须舍人为己!” “哦。” “所以找现在决定听你一次,先做一件事情!” “甚么事情?” “你方才所说我当上了玲珑阁的老板之后,第一件应该要做的事情。” 韩康一瞥如意。“杀她。” “正是”“韩康的一双眼睛应声盯稳小楼的入口。 如意的一张脸却已死白! 一阵异乎寻常的静寂。 静寂一剎那爆裂! 碎的一扇窗突然粉碎,十四道亮光闪电一样窗外飞入,疾击韩康如意”韩康已小心防范,但声音一直在门左右晌起,难免亦有一种错觉,以为叶飞花一定会猝然在门口现身突袭,可料不到叶飞花竟绕到一旁窗外突击! 好在韩康也有几下子,大喝一声,双手一翻,一对日月轮已从长衫下张形飞出! 叮叮当当的四道亮光立时轮影中砸飞! 射向他的也就只是这匹枚暗器。 其它的十道亮光,十枚暗器的目标是全在如意! 如意的武功最多只有韩康的二成,她的一对鸳鸯剑钉在梁上、金弓银丸亦嵌在墙上。 她的兵器其实就只是这金弓银丸鸳鸯剑! 这三样兵器她现在一样也没有在手! 她也是一个聪明女子,一听见韩康大喝一声,连忙就找地方闪避。 只可惜她的轻功并不高明。 她才一纵身,十道亮光就已有八道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立时变了一个血人|打在她身上的八种暗器似乎每一种之上都开了血沟! 像这样的暗器,就算中上两种混身的血液都不难给放干,何况八种之多? 如意当伤呻吟倒地|韩康触目惊心,日月双轮呛螂的一撞一分,正想冲出窗外,叶飞花的声音已在窗外晌了起来。 “你最好不要追我,这里我比你熟悉,我的轻功,一向也不错,就算追你也未必追得着我。”韩康闷哼。 “如意方面你也死心好了,我所用的暗器只要中上四种,便华陀再生也无法可想,照我估计,方才我送给它的十种暗器之中,最少有八种何在她的身上!” 这估计竟然完全正确。 韩康实在有些佩服了。 “十二日之后我们再见!”叶飞花跟着就是这句说话。 十字出口,语声已在半空,说到再见,语声几乎已听不到了。 “这小子的轻功果然有几下子!”韩康苦笑退步,蹲落如意身旁。 如意一身的衣衫已被血水湿透! 她的眼中,却满是泪水。 韩康那里还骂得出口,长叹一声道:“我可有说错?” 如意眼中的泪水更多。 “要是你认为值得,我无话可说,不值,你最好告诉我他与孙寿用什么办法,在什么地方联络,对于这一点,这之前我相信叶飞花多少也曾透露与你知道!” 如意面上痛苦得好一阵痪攀,好一会才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断断续续的两字。 “碧……玉……” “碧玉斋?” 如意的嘴角似有一丝笑意。 笑意剎那凝结在她的嘴角之上! 韩康混身的血液剎那彷佛在凝结! 他的眼角封似有些许溶冰。 溶冰润湿了他的眼幢,但很快又被窗外吹人来的北风吹干。 风中还有雪。 雪窗外漫天飞舞如旧。 窗外雪狂,楼中火怒。 烈火在一个小火炉上飞舞。 炉边的两张脸庞给火饺照的通红,沈胜衣孙寿混身的血液亦像烈火一样奔腾。 火上烧着两壶酒。 酒香醉人。 杏花阁的酒本来就不在飞梦轩之下。 孙寿替沈胜衣斟了第一杯,替自己斟下了第一杯,举杯大笑道:“刀剑一见高低,不难立刻判生死,酒杯之上虽然一样也有胜负,无论如何没有这么严重,来,我们酒杯之上先拚一个胜负高低!” “好”“沈胜衣也自举杯。 酒美,香浓。 香浓,酒美。 怡红院的酒虽然未必比得上飞梦轩、杏花阁,但的确也是美酒。 凤凰劫--8 8 酒烧在火盘之上,只有一壶。 韩康也只是一个人自饮自斟。 酒入愁肠愁更愁。 韩康眉宇间愁锁千重,似乎已伤透脑筋。 当前的事情的确很伤脑筋。 楼中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味。 如意的尸体已给搬到床上盖好。 这也是一件麻烦,但在韩康并不算麻烦,倘并没有打算再怎样处置这个尸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冉在这地方逗留下去。 火盘上烧着的是这楼中最后的一壶酒。 酒一尽他就离开。 这已是第二一杯。 韩康举杯沉吟。 沉吟末已,他就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来到楼外,门外,忽然停了下来。 韩康一征回头,回头他就看到门外标枪也似的站立了一个人,中年人。 看似寻常,又不寻常的中年人! 中年人衣饰简单而大方,神态稳重而威严,一举手,一投足,甚至就连站立着都有一种特别的风度,气势。 这种风度,气势,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金天禄二十岁就已开始做官,到现在已做了十多年。 一个再平凡的人,有十多年官好做,多少也积到一些官威官气的。 韩康也似感到了这一股官威官气,举杯欲饮的那只右手不觉停在牛空。 金天禄的目光实时停在韩康的面上,一会才问道:“这里可是如意姑娘的香闺?” 这语声放得异常缓慢,缓慢的就像是一副沉重的伽锁! 伽锁,韩康当头落下! 韩康不觉站起了身子,沉声应答道:“正是!” “这里可有一位韩康?” “那一位韩康?” “陈留县玲珑阁的大老板韩康。” “没有!” 金天禄笑了。“你不就是韩康?” 韩康冷笑。“谁说的?” “我!”一个人应声出现在叶飞花震碎了的那扇窗户之前。 宫天宝! 大内廿四铁卫之一的宫天宝! 韩康心头猛的一凛,酒杯脱手坠地,堕地粉碎! 宫天宝冷笑。“你何必着慌?我只不过从怡红院的小厮口中打听得到你韩康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没有肯定你就是当日陈留县之外,三里梅花路上格杀那十二大内高手,劫那一对碧血凤凰的黑衣檬面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康亦自冷笑。 宫天宝只当没有听见,自言自语的接看道:“身裁看来就已是一样,檬脸,相貌当然就分辨不出的了。” 了字一落,语声亦转,转对韩康道:“我不能肯定,并不值得奇怪,这就等如你将我认出来,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谁认得你了!”韩康的双手很自然的按上腰部。 腰部衣衫之内就藏着他那对日月轮! “哦?这就奇怪了!”宫天宝晒笑。“你不认识我,怎么一见到我就面容失色,连酒杯也脱手堕地?” “那就要问你们了。” “我们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突然闯人来,天晓得你们是哪儿来的强盗?好象我这样正正当当的一个生意人,怎能不吃惊?” 宫天宝应声大笑,笑语金天禄。“这个人居然还说我们是强盗。” 金天禄摇头轻叹。“那么这个天下就是贼的天下了。” 宫天宝接着又道:“这个人脑袋如果没有毛病,眼睛一定已有毛病,我们一个在窗外,一个在门外,几曾闯进去?” 金天禄应道:“这门户,这窗户似乎还不是我们动手砸烂的。” “这种天气就算想凉快一下,弄熄火盘就是了,犯不着将门窗一起砸掉,怡红院当然也不会给客人一间破烂的房子,连我也奇怪,这房子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宫天宝的鼻翅忽然抽动了几下。“这房子里头,好象还有血腥气味!” 语声陡落,宫天宝金天禄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那张床上。 宫天宝连随大声对金天禄道:“我敢跟你打赌,这床上一定有一条死尸!” “明知赢定了才跟人打赌,你实在是一个天才儿童,只可惜我从来不与人打明知输定了的赌。” 宫天宝的目光又回到韩康身上。“我们倒不如向这位韩大爷请教一下,怎样才是一个正正当当的生意人!” 这句话出口,他忽然发觉那位韩大爷最少已一旁移开三步,绕开床角,移向右边窗户。 他连随又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肯向那边窗打主意开溜!” 韩康不由的一征。 那边的窗户适时打了开来。 窗外站看一个人。 那飞虹! 韩康并不认识那飞虹。 金天禄好象看得出韩康并不认识那飞虹,连随作了个简短而,有力的介绍。“这位是那飞虹那大人,廿四铁卫中的八大高手之一!” 韩康这才变了面色。 听金天禄口气,廿四铁卫中还有高低之分,眼前这那飞虹的武功职位还在宫天宝之上! 单就是一个宫天宝,他已经应付不来,再加上一个更厉害的那飞虹,就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可以闯得出这小楼之外,所以他索性就抓过一张椅子生了下来。 然后他望着金天禄,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你就更不会认识的了。”金天禄一些也不介意,自我介绍道:“我性金!” “金什么?” “金天禄,都察院出身,这五六年来,一直侍候在天子左右,这一次奉命西行,出使波斯!” “这与我有何关系?” “完全没有关系,只不过让你清楚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朝廷命官又怎样,床上这个人又不是我杀的,你们就算不来,我也要到衙门投诉。” “听你的口气,床上的死人与你真的并无关系,但即使死在你的手上,我们也不打算过问,我们要过问的——”金天禄语声一沉。“只是一件事!” “什么事?”韩康一脸的诧异。 “那一对碧血凤凰在什么地方?” “什么碧血凤凰?” “大丈夫做得出就不怕认,这又何必?” “我也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怪不得你敢胆格杀大内侍卫,原来你一直就没有将大内侍卫放在眼内。”金天禄一再摇头。“你就算瞧不起大内侍卫的武功,也不应该低估大内侍卫的办事能力!” 韩康索性闭上嘴巴。 金天禄接着说道:“这十年间大内侍卫以庞大的人力,财力遍天下搜集数据,编成了一册名人谱,举凡文武两途以至各方面稍为有名的人无不尽录在名人谱之内!这一册名人谱再又抄录若干份存放各府,以便必要时查阅,此次我们更要用到这一册名人谱!” 韩康仍不作声,却似乎听的很留意。 “日前陈留县城之外,三里梅花路之上劫夺那一对碧血凤凰的是珠光宝气闯的两个人,无情刀孙寿无须多伤脑筋,还有的一个却是一个擅使日月轮的高手! “我们翻查名人谱,与宫天宝宫大人所描述符合的,一共只有三个人,侯靖,赖九华,韩康!” “侯靖远居湘西,赖九华经商南阳,虽然近,还不如韩康近,韩康就在陈留县城之中! “我们当然不会舍近图远,首先调查的当然就是韩康,结果我们发觉了好几件又是巧合,又是奇怪的事情! “在劫案发生之前一日,有人看到你这位玲珑阁的大老板韩大爷乘了一辆大马车离城西往,我们一行却正好东来! “事发之日,黄昏时分,你这位韩大爷原车回城,以往的习惯,必转往西域一品香来几样小菜,喝几杯美酒,这一次正好西域直入,却反而直趋.家门!” 韩康冷笑插口道:“我难道连这个自由也没有?” “我并没有说没有,我也未说完!”金天禄接下去道:“这两件事第一件虽然有些巧合,第二件并不奇怪,奇怪的就是案发后的第二日傍晚,你这位韩大爷将一对高足四尺,重愈万两的纯银金童玉女送交集珍坊,乘杨大手替洛阳碧玉斋运送珠宝玉石的机会,假手杨小剑带往洛阳!” “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到第二日杨小剑车马一离城,韩大爷的马车亦跟随后而去,竟又是洛阳的方向! “韩大爷既然也要到洛阳,那一对金童玉女就应该带在身上,怕发生事故,大可以随同杨小剑一起出发,这除非”金天禄眼中闪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一对金童玉女之内另有秘密”“要真的是这样,韩大爷带在身上固然大成问题,就与杨小剑走在一起,只要韩大爷认是自己之物,势必难免一番彻底的检查,而如果圭在一起,韩大爷想不认那一对金童玉女是自己之物,杨小剑第一个就会怀疑! “你看我说得轻松,为了这些儿线索,几乎已动员官府在陈留县城的全部人力! “就因为有了这些儿线索,我们追踩到洛阳! “只可惜我们虽然竭尽全力,一得到消息就立即上路,日夜马不停蹄,还是追不上杨小剑,我们到达洛阳的时候,杨小剑已经入城三日!” “惟一的办法,只有全面展开调查!” “由昨夜到今晨为止,这里衙门所有的人员能够出动的都已出动,根据调查所得到的资料,我们发觉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更奇怪! “杨小剑到达洛阳的第二日,怡红院的妓女如意一共进出了碧玉斋两次之多!” “第一次是一辆马车,几个大汉!” “第二次马车旁边却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你韩大爷,还有的一个,根据驾车的马夫,还有当时随去的一个大汉,这两个人已经给我们请到衙门!” 金天禄语声一顿,接着又道:“根据他们描述,还有的一个应该就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无情刀孙寿!” “与之同时,陈留县集珍坊的杨大手亦飞马匆匆赶到洛阳,赶到碧玉斋!” “这之后不久,你们离开碧玉斋,随就雇用城中的流氓,到处打听杨小剑的消息!”金天禄语声又一顿。“这批流氓的头子现在也在衙门!” “我还请来了侍候张虎候的一个家人,你们在碧玉斋内堂的谈话虽然极尽秘密,但从他的口中,我们已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件,那一对金童玉女在怡红院的歌女如意第一次进入碧玉斋的时候,张虎侯已交给她带走,但在如意第二次进入碧玉斋的时候,又由如意送了回来!” “第二件,你们离开之后,这个张虎候的家人曾经一度打扫内堂,发觉那一对金童玉女就留在内堂的一张八仙桌上,以他所见,那一对金童玉女并非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底下有一个螺旋盖子!” “这也就是说,那一对四尺高低的金童玉女之内足可以藏下三尺约莫的东西!” “那一对碧血凤凰正好三尺上下!” “以万两银子铸成的一对金童玉女将一对无价的碧血凤凰由陈留县运到洛阳,的确是一个别开生面,出人意料的办法!” 韩康听到这里,不由大感安慰。 那一对金童玉女正是他呕心沥血的杰作。 金天禄盯看韩康,随又道:“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实在是一个天才,我佩服!” 韩康几乎没有笑出来。 “但凤凰一到洛阳,显然就发生了变故,我们综合所有的数据,下了好几个可能发生的判断,却只是推测,真相到底怎样,末敢肯定,不能肯定!” “到这个地步,我们照理应该一旁静候,作好准备,看情形如何发展,再行定夺!” 问题在这事情不比寻常,时间亦已无多,所以我们决定立即行动!” “所以我们立即前来找你!”金天禄的一张脸更凝重,更威严! 韩康不禁一声轻叹。 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实在低估了官府的势力! 要多少人力,财力才可以编好金天禄口中的那本名人谱?又多少财力,人力才可以将陈留洛阳两地彻底的来一个搜索? 这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也只有官府才可以用这么庞大的人力,财力! “希望你与我们合作上”金天禄再补充一句。 这一句的语气特别温和! 韩康淡笑。 淡笑着他的双手又腰间按下。 金天禄目光一寒,忽然转向宫天宝,道:“我敢跟你打赌,这位韩大爷双手按着的衣衫底下,一定藏着一对日月轮!” 宫天宝摇头,学足了金天禄方才的语气道:“明知赢走了才跟人打赌,你实在是一个天才儿童,只可惜我从来不与人打明知输定了的赌!” 金天禄大笑! “你们两个都不肯吃亏,那由我吃亏一点好了!”那飞虹那边窗外终于开口!“我敢跟你们打赌,这位韩大爷一定不愿意动用那一对日月轮!” “原来你也是一个聪明儿童!”金天禄一再大笑。 韩康就笑不出来了。 金天禄剎那笑声一顿,迫视着韩康。“与我们合作,可以说,只有你的好处,我们不单只不再追究你的过去,甚至只要你感到兴趣,凭我们三个亦不难保举你一官半职,这又何乐而不为?” 韩康还是保持沉默。 “我们今日到来,一些也没有与你动手的意思。”金天禄一笑。“我这个人一向不主张武力,无论任何事情,我只希望有一个和平解决的办法,即使自己吃亏一点也在所不计,但这件事是例外!” “那一对碧血凤凰的失落不单只关系我们三人的荣辱,还关系我国的荣辱!”金天禄的笑脸候的凝结。“寻不回来,圣上面前无法交代,我们三个人固然一条大罪,波斯使者方面交代不了,问题更就严重!” “要知道,这一来,在波斯使者眼中,瞧不起的并不是我们,是我们整个国家民族,所以不惜任何牺牲,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及早寻回那一对碧血凤凰!” 韩康默默的听着,依然是一无表示。 “但求得回那一对碧血凤凰,对任何事,任何人,我们绝对不再追究,这并非只是我们方面的主意,还是上头颁发下来的命令,所以你只管放心!” 韩康这才淡淡的应上一声。“你说的倒也好听!” 金天禄实时一正面容。“我金某人平生并无其它优点,就是言出必行,即使没有上头的命令,我应承得出,就一定做到,那大人、宫大人,都可以给你保证!” “你们走的都是一条路,这种保证实在有点儿令人寒心。” 金天禄双肩一剔。“我知道武林中人最重信用,宫那两位同样是武林中人!” “所以,对于他们的保证,我并没有不放心。” 金天禄随又道:“说到我,不错出身官宦人家,但总算还知道有大丈夫一言九鼎这句说话!” “如果我不与你们合作呢?”韩康忽然这样问。 简单不过!”金天禄冷冷一笑:“你既然不在乎我们三个人的生命前途,我们当然也不必为你的将来袒心,为你的健康设想!” 宫天宝实时接口道:“金大人这就算由得你,我的一条链子枪只怕由不得你!” 你字出口,寒光出手! 链子枪! 枪闪电一样凌空一飞丈八,闪电一样回到宫天宝手中! 铮铮的雨声就那一剎那凌空晌起,如意那两交还钉在梁上的鸳鸯剑几乎同时半空堕下,插在韩康面前的地上! 韩康却连眼也不曾一眨,语声亦不起颤抖,道:“这条链子枪三里梅花路之上我早已见识过!” 宫天宝冷声道:“这你就应该知道这一条链子枪的威力!” 韩康淡笑。“这一条链子枪给一张无情刀杀得落荒而逃的情景我也没有忘掉!” 宫天宝的一张脸立时就白了,双手更是气得发抖,一条链子枪直在手中叮当作晌! 金天禄连随冷冷一笑道:“宫大人的链子枪或者比不上孙寿的无情刀,但那大人的飞虹剑呢?” 韩康摇摇头。“我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金天禄数了一口气,转对那飞虹。“这看来那大人的飞虹剑似乎要让我们这位韩大老板见识一下的了。” 那飞虹应声冷笑。“我这支飞虹剑只给一种人见识!” “那一种人?” “死人!” 金天禄又叹了一口气。“这就没有办法了,我们这位韩大老板看来并不想这么快变成死人!” 韩康闭上嘴巴。 “但无论如何,韩大老板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那大人的一支飞虹剑,宫大人的一条链子枪若是同时出手,将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韩康闷哼一声。 金天禄面色陡寒,语声陡冷。“目前你韩大老板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就是生,要就是死,此外别无他途!” “哦?”韩康冷应。 “韩大老板不妨考虑清楚!”金天禄面色忽又一和,语声忽又一缓。“我们等候你的答复!” “在甚么地方等侯?”韩康忽然问。 金天禄一笑。“当然就在这里!” 韩康亦笑,大笑。 大笑中韩康长身而起,走过去,一把提起火舰上温着的那壶酒,一壶嘴塞入自己的嘴巴,狂吞狂喝! 浓郁的酒香立时蕴斥整座小楼。 似乎这还是一壶烈酒。 这一壶烈酒下肚,韩康的酒量如果不好,最少得平添七分酒意。 沈胜衣的酒意最多只有三分,但他却觉得自己最少已有七分酒意。 没有这么浓的酒意,也不会将一个人看做两个人。 沈胜衣的眼睛并没有毛病,酒意也实在只得三分。 他现在看着的这个人,却真的有两个人那么魁梧。 这个人负手站在榻前,沈胜衣简直就看不到榻上盘膝坐看的张虎侯。 好在,这个人一看到沈胜衣进来,便让开半身。 张虎侯亦这才得见沈胜衣,立时笑开了嘴巴。“一说沈大侠,沈大侠就到,妙极,妙极了!” 沈胜衣还末答话.,站在榻前的那个名符其实的彪形大汉已自迫视着他,沉声问道:“你就是沈胜衣?” “嗯。”沈胜衣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眼,反问道:“杨大手?” “唔,张虎侯已跟你说过我?” “听说你要扭断他的脖子?” “我是这样说过,但如果我的女儿有甚么三长两短,就不单只扭断他的脖子,我还要将他撕开两边!”杨大手背负着的双手缓缓的伸了出来。 好大的一双手这双大手旋即爆栗子一样的一合一分! 张虎侯听在耳里,看在眼中,不由的一声叹息。 沈胜衣也自叹息一声,间:“你肯定是他藏起了你的女儿?” “无论如何我的女儿都是住到了这碧玉斋后才不知所踪,对于这件事他又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那我不怀疑他怀疑谁,不追究他追究谁?” “这也有道理。” “有道理他就得设办法赶快将我的女儿寻回来”张虎侯一声冷笑道:“我没有说过不设办法,现在我替你找来了沈大侠!” “我要的不是沈大侠甚大侠,是杨小剑!”杨大手大声道,“是我的女儿!” “我找来沈大侠,不就是为了找寻你的女儿?” “这句话我昨夜来追问小剑的下落的时候已听你说过,到现在已整整一天!”杨大手霍地将头偏回,目光又落到沈胜衣面上。“你这位沈大侠又找到了什么?” 沈胜衣淡笑。“没有找到什么,只不过找到了杨小剑的下落!” 杨大手本来已经睁大眼睛利时又彷佛大了一倍。 张虎侯亦大惑错愕,呆呆的望着沈胜衣,就连他也想不到这位沈大侠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迅速这么惊人。 杨大手一伍连随就大声喝问:“小剑在什么地方?” 沈胜衣还末来得及答话,杨大手已急不及待地又一声大喝:“你这小子,还不快给我说出来!” 沈胜衣冷眼一瞥,本来要出口的说话立时吞了回去。 “说!”杨大手再来一声。 沈胜衣索性闭上嘴巴。 杨大手一步跨出,一只手已伸了出来,看样子简直想一把抓住沈胜式的胸襟,一把将沈胜衣揪起来。 张虎侯一旁看着,实在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你最好先弄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你现在是在对什么人说话?” 杨大手的那只手应声停在半空,一张脸最少变了两种颜色。 现在是红色。 看情形,方才他似乎真的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沈胜衣,他是在对沈胜衣说话。 这下子他显然是省起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是,征征的呆在当场,一张脸,一红再红,红得简直要发紫。 张虎侯好象并没有意思要杨大手怎样难看,怎样难堪,连随道:“沈大侠既然说开头,自然会说下去的,你又何必看急?” 杨大手的面色这才没有再难看下去,条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有小剑一个女儿!”